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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結句“明月何時照我還”是全詩的主旨所在,它以直抒胸臆的形式為全詩定下了憂鬱、傷感的感情基調,明白無誤地告訴人們,詩人對複出還政並無如願以償的喜悅,更無急不可待的熱切。相反,詩人還遠沒有到達京城,家鄉還未從視線中消失,內心裏就已真誠地發出了回家鄉的念頭,這思鄉之情還不深切真摯嗎?今日明月送我而走,他日明月“何時”送我而還?仕途險惡,吉凶難測,那“何時”二字是詩人發自肺腑的一聲沉重歎息,蘊含了詩人對險惡仕途的擔憂,對施行新法前途的顧慮。詩意憂思深切,格調也十分蒼涼,是如聞其聲的一聲喟然長歎,是詩人抑鬱消沉心態的真實自然的流露。

  從結句定下的鄉愁沉重憂切的感情基調反觀,也不可能是在時間上強調船行之快來寫詩人心情的輕鬆愉快了,它與“鐘山只隔數重山”一樣,都是從空間上強調家鄉的山山水水離此時旅次江北瓜洲的詩人距離之近。此時詩人“泊船瓜洲”,回首南望,那熟悉而親切的“京口”僅一水相間,“鐘山”也只隔數重山,真是近在咫尺。但空間距離上的近,卻反襯了詩人心理距離上的遠。因為家鄉雖如此之近,但可望而不可及,看近實遠。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距離還會越來越大,更何況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這家鄉的山山水水,甚至他可能還會更為悲觀地想到,將來還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家鄉。詩人在這裏運用了以近寫遠、相反相成的藝術手法,委婉含蓄地表現了詩人憂惋深切、無可奈何的傷感心情,展現了詩人心靈深處的巨大的失落感、孤獨感。其實,一水長江,數重大山,相間相隔的空間上的距離也是很大的,詩人反以近寫之,也是為了強調詩人對家鄉的強烈依戀,是戀戀不捨的思鄉愛鄉眷鄉之情的自然流露,又何來輕鬆愉快的喜悅心情呢?

  正因為這首詩的主旨是濃濃的鄉愁的抒發,所以詩的第三句“春風又綠江南岸”的重心,也不是像一般論者所說的落在了對江南春天美景的描繪上,它的語言重心不是“綠”字而是“又”字。而人們之所以特別欣賞“綠”的形容詞用作動詞對春天美景的生動形象、富有色彩感和感染力的描繪,原因就在洪邁的《容齋續筆》所記載的那一段膾炙人口的煉字故事上。其實王安石在這裏並不是要刻意描繪江南春景之美麗,他把詩句的重心放在“又”字而非“綠”字上,他要表達的是“春風”尚且有情,還知道一年一度“又綠江南岸”,而詩人自己呢,卻不得不在“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時候,離開江南的家鄉,違心地重登仕途。這一去,前途吉凶莫測,不知何時才“又”能回到江南的家中呢?一個“又”字,融情於景,實在是詩人滿心難以排遣的無限鄉愁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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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依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